社长的预告
Ⅱ
“唔……”
居然用那么古老的语句来指责我?一时之间,我被震慑得无言以对。
“我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而来的,菲尔德先生!”
“我的……生命安全?”
“信不信就由你了。总之,你已经被一个危险的家伙盯上了。”
“那个……危险的家伙……是谁?”
“是一个想要杀掉你的人,很快你就会见到的。”
“想要……杀掉我?”
“那个人的使命就是杀掉你。”
该不会又是一个无聊的玩笑吧?然而社长的语气和眼神里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。我的喉咙一阵苦涩,跟着又是一片冰凉:
“我……不记得得罪过什么人,还闹到要丢掉性命的地步啊?”
“这是‘宿命’,菲尔德先生,你注定是要被杀的。”
“喂喂!”
“不过你也有权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,这是毋庸置疑的。但是有没有这个能力,就看你自己了,话说在前面,我只负责宣告你的‘宿命’,不会帮你做其他任何事。”
“……我明白了,社长。”
对这些高等精灵来说,“宿命”就意味着“不可违抗的神圣力量”,是不可能在开玩笑的时候轻易说出口的,所以,社长刚才说的应该都是事实。
但是——
“你为什么要告诉我,社长?既然是‘宿命’,不就应该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去面对吗?”
“话是这么说没错,但是……”
社长有些犹豫,看来对我发出“预告”,已经违反了她的原则了。不过,最后她还是“嗯”了一声,下了决心:
“如果你突然就这么死去,希尔应该会很难过的,那时候……谁能保证她不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。”
“她……会吗?”
虽然这么问着,我却相信希尔会那么做,所以心里充满了蜜糖一样的幸福感。
“你装什么糊涂?不然我为什么浪费我的时间跑到你的破屋子里来?听好了菲尔德先生,你死不死,怎么死,死几次,我都不感兴趣,我只是不想看到希尔伤心和愤怒!那么,今天就说到这里,我就告辞了!”
社长像是要掩饰什么——也许只是不想和我说话,就没有再看我一眼,自顾自地站起身来走向大门:
“不用送了,我自己能走!别忘了,菲尔德先生,我曾经说过,你带给我的屈辱,我一定会慢慢地,加倍地还给你!所以你可别那么容易就死了!那么,祝你好运!”
“……谢谢你,社长。”
大门被重重地打开,又被重重地关上,社长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了。
但是她带来的冲击,依然像是水面上被巨石溅起的水花和波纹,在房间里四处扩散,肆虐。
有人想要……杀了我?
那个人的使命就是……杀了我?
我……会被杀死?
我……注定要被杀死?
无数的疑惑和恐惧在我身边不断地蔓延,然后伸展开无形的,无所不在的触角,组合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把我紧紧地,牢牢地,死死地,包围起来,直到我被包成一个巨大的,毫无空隙的茧。
……可恶!
无法呼吸了!
明明空气还在我的身边流动,但是我却突然无法呼吸了!
空气无法流进我的嘴和鼻孔,也无法注入到我的气管,我的两肺,我的全身!
好痛苦!
我快要窒息了!
我的视线开始模糊了!
我的大脑已经不受控制了!
呜啊啊啊啊啊——————!
我紧紧地掐着自己的喉咙,跪倒在地,手指不自主地颤抖着,想要在皮肤上挖出可以透气的孔洞来——
“你在做什么!快住手,笨蛋Sigurd!”
希尔的怒喝声在我身后响起,然后我的背上挨了她一脚,整个人失去平衡躺倒在地:
“希尔……?”
失去的空气又回到了喉咙里,我的意识也一下子清醒过来。
换上了无袖荷叶边绿色连身长裙的希尔双手抱胸,怒气冲冲,居高临下,以蔑视虫豸的眼神盯着我:
“才那么几句话就把你吓到了?所以你想要抢在自己被杀之前自杀?我从没见过那么软弱的人,尤其是你,Sigurd!”
“你……刚才都听见了?”
“废话!我只是讨厌那个虚伪的家伙,不想出来罢了!不过我原以为你还算是个有些胆量和气魄的人,没想到那么容易就被吓倒了!真是让我失望,Sigurd!”
“谁……谁啊!谁被吓倒了?我怎么可能……我刚才只是突然觉得紧张,有些喘不过气来而已!”
“所以你就想要在喉咙上挖个洞,Sigurd?”
“拜托你别说‘挖洞’这样的词……”
一想到菲妮亚胸口那个空洞,和她想要在我身上也挖个洞取回心脏,我就觉得这个词简直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存在。
“听好了!管他什么‘宿命’不‘宿命’的,那只存在于我们的世界里,你不过是个人类,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触碰‘宿命’的边缘!而且,你不是很有信心帮我们打破‘宿命’的禁锢吗?还对我,对敏特,对魔龙,对那个谁,对那把雨伞,都说了这样的话不是吗?现在感到害怕了,想要反悔了,对吧?那样的话就对我说一声,让我现在就砍了你那颗不值钱的脑袋,Sigurd!”
“我才没有害怕,没有反悔!”
“那你就站起来!管他是谁想要杀了你,你只要反过来去杀……去打败那个人不就好了!事情就是那么简单,笨蛋Sigurd!”
希尔的指责就像不间断开火的机关枪,把我全身扫射得千疮百孔,但是说来奇怪,我虽然感到疼痛,却并没有感到怨恨和绝望——
如果不是把我当成值得信赖的“同伴”,她绝不会那么生气,绝不会和我说那么多!
社长说的没错,我的直觉也没错,希尔真的很在乎我这个“同伴”,也就是说,如果我真的被杀了,她也真的会感到悲伤,感到愤怒,最后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的!
我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,希尔。
“干什么?为什么用那种下流的眼神看着我?想要感谢我,还是想要向我道歉?不用那么麻烦,吻我的脚就好了,Sigurd。”
“我说……”
谁要做这种奇怪的事啊!
但是,不容许我申诉和辩驳,她的脚就踩到我的胸口上了。
细嫩如同玉葱,光滑如同水晶,简直可以用“奢侈”来形容的脚,踩在我的身上……
我的心脏简直快要爆炸了。
“好了!这可是你一生都难得的机会,Sigurd!”
“什么‘一生都难得的机会’啊!你这个人……”
我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脚踝,正想要把她的脚挪开我的身体,大门忽然又被推开了:
“没想到山上也那么热,所以我们就回……嗯?”
“呀——?”
站在门口的敏特和帕拉,看到我像驯服的小狗一样仰面躺在地上,抓着希尔的脚不知道想要表演什么奇怪的节目,无不目瞪口呆:
“菲尔德先生,希尔,你们……”
“呀——呀——”
“等一下!我们什么也没有……”
“不纯洁!太不纯洁了!家里可是有小孩子在啊,菲尔德先生,Gram!”
“你在说什么蠢话啊白痴Mystletainn!还有你,快放开我的脚,色鬼Sigurd!”
“呀——呀——!”
“听我说!你们都冷静下来听我说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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